夜空的深蓝向天边的熔熔金光压去，点点星光梦一样浅浅浮出。与这静谧壮美的景色形成对比的是战场上一大片神情惊悚、议论纷纷、纠结到快要崩溃的忍者军队。
要是斑少年时期，肯定会因为无数人灼灼盯住自己的后背而暴走，幸好他现在年已而立，早已习惯活在他人的目光之下。
毕竟是从军队总指挥到二代目火影的人嘛。
真奈被他搂在怀里，还被示威性地在头顶亲了一下；于是她见对面秽土转生的斑眼睛一眯，咬牙大概“嘁”了一声。
她无奈地笑了笑，斜了自家斑大哥一眼，轻声说：“不是吧，斑大哥？你连自己的醋都吃？”
“管他是谁，”他轻嗤一声，斩钉截铁地回答，“谁都不要妄想跟我抢人。”
不过他醋归醋，眼里的深思却半分不少；看着对面秽土转生的自己，再听听周围的议论纷纷，斑略略思索了一会儿，就猜出这一切大概是怎么回事了。
这边的自己，到底走上了那条被欺骗的道路吗……他心中一沉。这么说，泉奈和真奈……？
秽土斑同样在凝眉打量那个理论上也是自己的男人。他尽可能逼迫自己别去注视他怀里的真奈，并尽可能地让自己忽略那个“自己”和真奈之间水乳交融般的亲昵感，还有那个有着自己五官的孩子。
如此看来秽土转生也还是有些好处的，他这么淡淡地想，至少没有心脏，更没有痛觉。
“有意思，二代目火影？”秽土斑勾了勾唇角，无视了周围因他的这句话再次倒抽冷气的无辜群众，尖锐地讽刺着那个斑，说，“那是个美好的世界，没错吧？哼，看来即便是我……”
他到底忍不住将目光移到那张无比熟悉却又陌生的脸上，目光一黯，话里的强硬却骄傲地不肯减损半分。
“即便是我，也会忍不住沉浸在自己狭隘的幸福中，而放弃了挽救世界的唯一希望吗。”他冷笑道，倒提长刀、抱起双手，傲慢十足，“真可悲啊，宇智波斑。”
斑眼睛一眯，放开真奈和自家儿子，顺手抽了把插在一旁地上的刀。
“确实有意思。”他漫不经心地把刀在手上转了两圈，才一把握好，挑眉笑道，“我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欠揍。”
对面的秽土斑眼神一沉。
唰——
没有半分差错，两道雪亮的刀光同时映照出明暗相接的天空、划出同样凌厉的弧度，瞬间拼在一起！
他们持刀相向，连刀刃对抵的位置都不错分毫；而刀光背后，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庞。眉目俊美、眼神深邃，只是一人脸上镌刻着秽土之体腐朽的印记，身上古老的战甲红得骄傲却黯淡；而另一人眼里全是勃勃的生气，白色的羽织在风中翻飞得张扬。
“我了解我自己。”斑在兵刃当啷啷的间隙里开口道，“在尝到失败的滋味之前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。”
秽土斑扯了扯嘴角，讥讽道：“怎么，我现在居然要被自己说教了？难道那个世界的我最后变成了柱间那样满口爱和梦想的天真的家伙？”
斑扬手架开一招攻击。他盯着秽土构建的自己的脸以及那个冷笑，有点自嘲地哼了一声。
“被自己嘲笑还真是一件微妙的事。”他淡淡地说，眼神有几分漠然和审视，“但这种尖锐的反应根本就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软弱和犹豫；我们既然本质上是一个人，你的自我欺骗在我面前根本就是无用功。”
秽土斑神色沉沉，一脚提起一把苦无朝对方射去，毫不意外地看见那个自己侧身避过，才嘴角一动，血红的写轮眼中是相似的漠然。
“软弱？你错了。”他回答道，“真正的软弱……是明明看清了真相，却放弃承担责任。”
但，也是可以理解的。他冷漠地对自己说，被秽土转生出来的脸向那边偏了偏，好让这双从死亡中被唤醒的眼睛能瞥过那张无数次梦见的容颜。
哧——
一把小太刀狠狠穿过他的肩膀。秽土斑转过头，冲那个自己挑衅地一扬眉。
“看什么看，再看也不是你的！”斑黑着脸。
秽土斑无所谓地一笑，眼珠微微一动，示意对方看纷飞的尘屑很快修复好了他身上的创口。
“欠揍的家伙，少得寸进尺。”斑不爽地训斥道，眼里涌现出沉沉的怒气，“有些话我只是不想当着真奈的面说罢了。我问你……”
秽土斑盯着发怒的自己，开口打断了他。
“如果是想问真奈和泉奈的话，”他说，“死了。”
他说这话时，面上如结了层厚厚的寒冰，尽是冷漠；然而冰是深海上的浮冰，下面隐藏的万顷波动谁也看不见。
除了他自己——他自己。
“……啧，猜到了。”斑劈刀压向那张秽土的、可恶的脸，在僵持的片刻时间里狠狠瞪了秽土斑一眼，说，“这件事一会儿再跟你计较；现在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。”
有句话，斑曾在五年前反复质问过自己；没想到，如今他居然可以亲口对自己说出来。
对真的走上那条岔路的自己说出来。
“宇智波斑，你凭什么以为——”
他看着秽土的自己，却也在同时看到了过去时间里无数次站在岔路口的自己。
“你看到的石碑上的内容就一定是正确无疑的？”
秽土的脸上，寒冰崩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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