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傅府正门外。
慕容渊领着举家上下,身着盛装,整齐的静候着。
这会儿子太傅大人的心情,比着那些忧天下之忧的百姓还要复杂许多。
他半生为官,历经两朝,虽说权倾朝野,霸道成了习惯,却也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。
始终臣是臣,君是君。
他心里分得很清楚。
今日的立后大典,女儿出尽风头,楚萧离给足了面子,不仅配合到底,更远远超出了他的期望。
就在那时,他已经开始不确信的怀疑起来:从前到底是他小看了女儿,还是高估了楚萧离?
把慕容家的兴衰全压在女儿的身上,儿戏吗?
自然,这天是慕容家大获全胜的好日子,大典之后,两个儿子随慕容渊一起回了府邸,难得在午膳时候满上好酒,父子三人惬意小酌,气氛好到让他暂且忘记去深究许多。
就在人才将放松的时候,宋桓亲自来传旨――贵妃回门。
回门?
这……根本不合礼数。
顾不上继续掂量着儿戏与否的问题,女儿要回门了,忙吩咐府中上下准备。
换了才脱下没多久的官服,茫茫然站到府外去等候,慕容渊依旧错愕着,耳边,是两个儿子谈笑风生的对话。
慕容徵很坚持,非要说贵妃娘娘回门,皇上铁定会陪着一道来。
慕容翊偏不信,若皇上也要来,为何时才宋桓没说?
于是兄弟两的对话晋升为宰相与吏部尚书的打赌:输的人不得参与来年科举一切事务。
没得法子,虽都姓‘慕容’,都对大楚忠心耿耿,奈何为官理念不同,想要招揽的人才自各有分歧。
慕容渊连来年科考都没心思去管了,表面上端得副老神在在的笃定,竖了耳朵听得仔细,皇上到底来不来,其实最在意的人是他。
不时,禁军开道,肃清了太傅府前后的大街。
先是肃然起敬的精兵进入眼帘,接着,让人眼花缭乱的赏赐源源不绝,宋桓站在边上,伸长了脖子响亮的报那些明堂,中间不知换了几回气。
又过得半刻功夫,金漆龙驾才真真来到太傅府前,稳稳当当停下。
四周霎时静默――
慕容渊正欲领全家老小一齐跪迎,那宋桓笑呵呵的去到他边上将他虚扶了一把,“来前,皇上特地吩咐杂家,太傅大人劳苦功高,教女有方,慕容家举家忠义,乃大楚名门栋梁,故而,免跪。”
慕容渊闻言,将近在眼前的那辆华美威严的马车看了眼,又看宋桓笑得一团和气的老脸。
得他对自己点了点头,才确信自己没听错。
遂,受宠若惊的收回身姿。
慕容翊道,“听宋大总管的话,皇上是不会来了,三弟,这回你还不甘拜下……”
那一个‘风’字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,众目里,一只手从龙驾金色的华帐里探了出来,无需细瞧,那分明就是男子的手!
慕容翊当场呆滞,原打算拿来奚落弟弟的话都哽在嗓子眼儿。
身着便服的楚萧离已是移了半身出来,慕容徵假装惊喜,嘴里‘哎呀呀’的叹着上前,狗腿的搬了脚凳给皇上落脚。
知圣心者,非宰相大人莫属。
来年科考的生杀大权就那么落到他一个人的手里头,连日后在朝上和二哥较劲的力气都省下。
痛快!
楚萧离先下了车,和颜悦色的喊了慕容渊一声‘岳丈’,再厚脸皮的唤宁氏‘岳母’。
罢了,他自若的转身去扶慕容紫,姑爷的身份摆得端正。
意料中的,太傅大人被震得不轻。
他的心里也挺痛快。
早知道如此就能把慕容渊这老顽固惊得哑口无言,他该早点这么做才是!
面对一个不得丝毫君威的万岁爷,想象中让人肃然起敬的贵妃回门不曾有,这般时候,宁氏昭显皇族风范,泰然处之,其他人随之以往。
无人跪拜,亦没有哪个高喊‘万岁’,仿佛这就是一对璧人新婚燕尔,寻常回门罢了。
场面一度亲和得――发指!
待到楚萧离拉着慕容紫的小手,在慕容渊的陪同下进了太傅府,大门外,还剩下一个打赌输了的慕容翊站在原地。
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许是什么也没想罢……
“二哥,作何想法?”慕容徵特地留了一步,等他。
尚书大人自空冥的状态里拔回神,与弟弟一个茫然的眼色,想想,不解问道,“合着从前白忙活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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