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起睁开眼时，已经从那份痛苦中回过神来, 痛苦的从来都不是她, 她只是作为一个灵魂，间接地承担了那份传递过来的痛苦。
她单手捂住自己的心口, 苏起半跪在地上, 等待情绪的回缓。
玻璃镜面上映着她的脸, 清晰又模糊，苏起觉得有些陌生, 她伸出手，触摸着地上的人, 地上的人也向她伸出了手。
苏起顿时便红了眼。
她说：“您说，是被留下来的痛苦，还是死去的痛苦？”
寂静之中, 有人的声音响了起来：【若是相爱, 无论是谁，都会痛苦。】
苏起望着地上的自己，慢慢笑了起来，她轻笑：“若只是一厢情愿，苦的便只有那一人。”
【楚笙潇不爱顾澜, 若是楚笙潇拿了好感度就离开, 痛苦的便只有顾澜。】
【殿下可曾想过，若是她愿意留下呢？】
“想过。”
“可那又如何？”苏起沉默了下, 她坐在地上, 不再去望镜中的自己, 一双眼睛被修长的睫毛给遮挡住，苏起抱紧了自己的双膝。
“苏起不能喜欢楚笙潇。”
“顾澜无法喜欢楚笙潇。”
注定是个灾难。
那道声音笑了起来，它说：【如此说来，倒是我的错。】
这件事。
说不上谁错谁对，在被留下与留下之间，顾澜选择了留下楚笙潇。
留下的痛苦。
死去的痛苦。
顾澜不爱楚笙潇，因此她死去，不会痛苦。
苏起不过是在这里面，选择了最让顾澜好过的结局。
【殿下，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结局？】
“若我再留下，我便无法控制了。”
【所以您便选择了顺从吗？】
“嗯。”
系统收敛了几分笑意，它轻声说着：【殿下未在规定的时间死去，以至于世界崩溃。】
甚至于，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，使得管理局失去了一名优质的攻略者。
【对此，管理局会对殿下进行惩罚。】
苏起没有任何的异议，她将脑袋深埋在双膝里，轻声应了一句：“嗯。”
“她怎么样了？”
系统过了一会儿才说：【殿下离开后，楚笙潇也离开了，现在……大约在哪个世界里进行下一次攻略吧。】
它撒了谎。
但它们生来便是满口谎言，这也并非常事。
楚笙潇选择了放弃自己的一切，自甘堕落。
不过是一次任务失败。
它转头看向了地上的苏起。
这一次，算是意外了。
苏起没有言语。
她从未想过会有第二个结局，在苏起看来，神选择了攻略者，又不想攻略那么轻易就得到它所应允的东西，便有了她们的存在。
说到底，她们都是被神玩弄于手掌心的傀儡。
只不过，一无所知，坚信着所谓的希望，和她们这些知晓一切的人到底是不同的。
楚笙潇很好。
可苏起只想要先生。
哪怕，苏起是被留下来的那一个。
**
“只要你签署了这份合同，你母亲的病，我会帮忙。”
清冽的女声听上去有几分的高傲，苏起从恍惚中回过神来，她抬起头，看向这个正在自己面前说话的女人，她的手里还握着那份协议合同，上面的条款很少，但足够清晰。
苏起看了几眼，她握在掌心里，“您为什么要帮我？”
对方这么说着：“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堕落而已。”
那是一个和她截然不同的女人，美貌高傲，拥有着她所没有的一切。
她理应对这人生出些羡慕之情。
苏起垂下眸子，不去看对方，她的目光依旧在手上的合同上流转。
“对我来说，你母亲的手术费只是我一个月的零花，对你来说却是一辈子都还不起的债，零花我过了这个月，下个月还会有，但人命就不一样了。”女人轻轻说着，好似在说着什么不值一提的话，苏起放下合同，她仰起头，对上女人那双桃花眼。
虽说着冷漠的话，可那双眼睛好似带电一般，与之对视都仿佛对方在深情地注视着自己。
苏起听到她说：“我听到了你联系黑市，不知道那是谁给你的，但这是违法的。”
“我会帮你，所以，请你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都给我丢掉。”
苏起沉默了会，她站起身，向女人鞠了个躬，认真又诚恳的：“……谢谢您。”
“我会遵守您的要求的。”
“嗯。”
女人一离开，苏起这才瘫软了下来，她坐在沙发上，仰着头，单手捂住自己的双手，另一只手上还捏着那份合同，上面已经签上了她的名字。
乙方：许乔。
甲方：黎颜。
这是一份荒诞的合同，可是合同的内容处处偏向于她。
她没有拒绝的理由。
只是遵守对方所要求的条款而已，比起看着母亲死去，这并不是什么难事。
本来她也打算将自己的命送出去了的，现在有了回转的余地。
甚至比她所想的还要好，她有什么理由去拒绝？
没有。
【这个世界并不困难，但既然是惩罚世界，自当是有些特殊的。】
‘嗯。’
【殿下所需做的便是，遵从一切改变使该世界顺其自然发展下去。】
【切莫被攻略。】
‘嗯。’
苏起拿了合同，背起自己已经用了好几年的包，她出了房间，搭乘着电梯下去。
走出大楼时，她还有些恍惚。
苏起回过头，日光之下，整座玻璃大厦好似在发着光。
这个世界和以前遇到的不一样，许乔是个悲剧性人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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