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干办官人，想不到竟然是你救了我们！”
这工匠的话一说出来，王焕的瞳孔猛然就缩了起来，瞬间倒退两步，随后看向了旁边那个山贼。
此时那个掌灯的山贼，正一脸迷惑的看着王焕和那个工匠，似乎还在回味方才那个称呼的含义。
跟下来的这个山贼，却是此前杨头领的心腹，压根就不知道王焕的身份，更是骨子里对衙门之类的存在十分厌恶的主。
若不是如此，王焕也不会提出精简队伍，将山贼放出了那么一大批。
此时被他听去了这个称呼，明显是极大的失误。
王焕冷冷的朝着说话的工匠瞪了一眼，随后右手一扬，一个手刀就砍在了那山贼的脖颈之上，将他打晕了过去。
之前说话的工匠，也算是个机灵人，眼看着王焕将山贼击晕了过去，马上就意识到，自己说错了话，上前搭手扶住了山贼，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来。
“你是谁，为什么知道我的身份？”
虽说看着这厮的动作，王焕心头松了一口气，知道对方多半不是敌人，但是依旧是问出了这句话来。
工匠的脸色一苦，行了一礼随后道：“小的是济南府外事司的察子牛成，之所以认识干办官人，自然是之前见到过您的画像！”
话音落下，牛成就从自己的怀中摸出来一个腰牌，递了过来。
王焕半信半疑的将那腰牌接了过来，凑到油灯下面仔细的看了一眼，确定了牛成的腰牌并不是假的之后，这才轻轻点了点头。
他并没有急着将腰牌还回去，而是在手中反复把玩了片刻之后，这才低声说道：“济南府的察子，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，外事司在济南府的确是有一个押司在做事，但是他联络起我们来，另有手段，不至于派人直接来联络！”
虽说验证了腰牌，但是此时王焕心头依旧是有些疑惑，不太相信对方的说法。
先不说他提出来的疑问，便是刚才牛成的说法，就有些靠不住脚！
看过画像就能将自己认出来？
对于外事司乃至于这个时代的那些画师的水准，他可是了解过的，要是说画一画什么花鸟鱼虫，山山水水的倒也无妨，毕竟都是水墨画。
但是要说起画人画像来，这些画师的水平真是不能恭维，看了他们的画像还能认出自己的说法，简直就是扯淡。
更何况，王焕在历城县接任了干办官之后，只是朝着南面书面请职了一次，再也没有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过，哪里可能会有相对应的人像画！
牛成张了张嘴，有些哑然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焕的话来，足足沉吟了十几息之后，这才道：“小的来着山寨，也已经有一阵子时间了，此前明里暗里接触过岳华押司！”
“虽说岳华押司并不知道小的身份，但是小的却从他的院子里面摸到了不少的消息！”
牛成的话，与之前所说的说法，大相径庭。
眼看着王焕的眼睛眯了起来，牛成连忙是接着说道。
“小的南下，为的可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，没成想途中早遇到了两股义军，被强行掳去当了壮丁，好容易逃出来，想要继续南下的时候，却是遭了双峰山的这些贼人，将小的掳上山来当了工匠，所以行事只能如此诡秘，实在是情势所迫，不得不防啊！”
不等王焕询问，这家伙干脆是倒豆子一般，将自己之前的精力全都给说了出来。
若不是这家伙时不时的还要回想一些事情，周围的那些工匠醒悟过来，也是开始给他旁证，王焕甚至都要怀疑，这个家伙时不时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，想要用来欺骗自己的。
听完了这个家伙颇为离奇的描述之后，王焕的心头泛起了一点古怪情绪，随后将腰牌递了回去。
“既然你说得合理，本干办便是姑且相信你所说的话，不过若是按照你所说的那样，济南府外事司押司宋万已经殉职，为何没有人通报到历城县几位干办处？”
“还有的便是，你千辛万苦想要南下，身上所背负着的那个任务，究竟是什么？”
王焕也不客气，在周围那些帮腔的工匠们之中扫了一眼之后，低声朝着牛成问道。
那些工匠，之所以能被捉起来，多半都是没什么血性的家伙，此时被王焕的眼神逼视了过去，一个个根本就不敢对视，纷纷避开了王焕的目光。
王焕的问题，算是难住了牛成，他的眼底闪过了几丝犹疑。
他很清楚，王焕之所以对自己起疑，除却之前自己所说的话之中一些漏洞之外，更多的则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待了许久，竟然一直都没有朝着他暴露身份！
既然自己压根就不相信王焕等人，按理说不应该说出这些事情才是，此时贸然暴露身份，看起来反倒是像别有所图一般。
牛成下意识朝着王焕看过来，极为机敏的捕捉到了王焕眼底的那一抹寒意之后，轻轻的叹了口气。
他蹲下身，将自己之前一直都捆扎着的裤脚给卷了起来。
看着他的动作，王焕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。
在这地窖之中，本来就是因为挤满了一身臭汗的工匠们，气味有些难闻，随着牛成的动作，竟然是有一股恶臭气味，迎面扑来。
只不过，才有些嫌恶的避开了这股味道，王焕的脸色就是变了数遍。
这味道他倒是并不陌生，并非是常人身上汗渍的馊臭味，而是什么东西腐烂之后，所产生的气味！
而这股气味的源头，竟然是来自于牛成的身上，更准确的说是，来自于牛成的右腿之上！
牛成身上穿着的裤子，本就是粗麻布，被汗渍浸泡了许久之后，早就有些糟了，此时被他双手用力，竟然是直接撕裂开来，露出了里面的腿部。
王焕下意识看了过去，心头猛然一沉。
在牛成的腿根处，竟然是有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溃烂，周围密布着细密的黑色斑纹，看样子，已经是无药可救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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