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焕和这些匠人们之间的碰撞，完全超出了耿京的想象，他原以为这燃烧瓶的产生，是王焕生于官家又熟读各类书籍之后得到的偶然灵感。
然而那些匠人们做出来的反馈，却明显没有这么简单！
虽然在动手能力之上，王焕比起那些匠人们差了太多，但是他的各种理念和对于工艺的理解解析，却更甚于那些资格极老的匠人们。
用杨二的说法，王干办就算是打算挂印封金，跑到五大窑之中任何一个之中做事，马上就能拿下管事的位置，说不定几年就能单独管理一整个窑场！
连续三天的时间，制陶的工场已经简单搭建出来，上百匠人加上耿京派给他们做辅助之用的六七百士卒，在距离营地不过五里远的山中，一个规模不小的制陶工场已经初具形态。
不知道是不是耿京刻意为之，不但连续几日对王焕等人避而不见，更是将梁宏的三千人马调到了大营之外，在距离制陶工场不过一里的地方驻扎，美其名曰保护制陶工场。
王焕和方远商议之后，干脆将外事司的营地也搬迁到了工场附近，如此一来倒也方便。
外事司的察子们，再次被陆续派出，想办法与周围的县城之中同僚们取得联络，营地里面剩下的死士和察子数量，此时已经不满百人。
剩下的这百来人，也被王焕安插在了制陶工场之中，这种手段里面的意义不言而喻，好在制陶工场的匠人们在王焕和杨二两人的呼应之下，已经陷入到了某种狂热之中，根本不会多想。
王焕和方远的身份毕竟特殊，匠人们和察子们死活不同意让他们住在营地的破旧帐篷之中，好说歹说花了小两天的时间，在山腰上给他们两人弄了两间小木屋，这才罢休。
方远对于这些东西的了解远远不及王焕，干脆彻底放权，自己则是跑到了窑场里面忙前忙后，这种亲近基层的态度，显然是让匠人们受宠若惊，一时之间窑场的工地上算是热火朝天。
此时在王焕的屋子里面，杨二正站在简易的木桌旁边，大声的说着什么。
在他和王焕之间的桌面之上，摆放着六七个样式古怪的陶罐，大小不一，其中最大的足有人头大小，最小的却只有拳头大小，在其中几个上面，甚至还多出了好几个开口，与常规的陶罐明显不同。
杨二此时一身衣衫被刮得有些破烂，身上更是满布灰尘。
不过这些灰尘却无法掩盖住杨二脸上的骄傲神色。
“三天的时间你就能鼓捣出一口能用的窑来，实在是厉害，不过这些东西是什么，夜壶？”
王焕看着面前的那些陶罐，对着本来一脸骄傲的杨二毫不客气的说道。
杨二本来扬着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，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王焕，一只手拿起了其中一个最小的罐子，大声说道：“这种陶罐可是用了烧瓷的手法制作成的，虽然材料不同，但是从手法工艺还有窑口的温度上都有差异，可以说是小人能烧出来最硬的陶罐！”
为了验证他的说法，杨二甚至将那陶罐随手砸在了木桌之上，果然上面只出现了少许的裂纹，比起此前的那几个粗劣制品坚硬不少。
“还有这种罐子，虽说体积大了，罐壁自然薄弱不少，但是却胜在圆润，除非刻意破坏，否则正常的搬运挪移绝不会伤害其分毫！”
“若是日后但有攻城战，只需要打制两架投石机，这些大型的陶罐就有大用！”
杨二说起自己的打算来，侃侃而谈，眼神之中的神采飞扬，却没有注意到，对面的王焕表情越来越阴沉。
王焕看着杨二的表现，脸上的表情变了变，随后有些哭笑不得的将那小罐子拿了起来，直接砸在了杨二的身上。
杨二不明所以，下意识接下了这陶罐，随后就听到王焕的笑骂声。
“你这厮的思维倒是超前，本干办不过是例举了几个样式，你竟然就举一反三，制作出了这么多种陶罐来！”
“不过本干办要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器皿，这些东西必须足够坚硬不假，但是也要能够砸碎，越碎越好，便是砸在人身上也是如此！”
“同样的，你也要考虑到这些罐子在不同条件下使用的情况和方式，虽然不能面面俱到，但是总不能做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来！”
他十分清楚，杨二便是再机敏，思维上也会受到时代的限制，很多东西自己说了几遍他们也未必能够听懂，所以也没有苛责杨二，只是低声驳斥了几句之后，就不再多说。
王焕站了起来，伸手将那几个罐子扫在了地上，接着不等杨二回话，先一步从身后拿过来一卷布帛，平铺在了桌面之上。
那上面正是王焕所设计出来的新式燃烧瓶图样。
宋代冶铁的技术虽然比此前几个朝代来说都有了长足的发展，但是制作近代的土制地雷手雷之类的，依旧遥遥无期，王焕凭借一己之力也不可能搞出工业革命来，所以他便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。
用现有的条件，将以后的武器理念融入进来，制造出一些相对好用的武器装备来。
比如他新设计出来的这个陶罐，在外表之上看起来，倒像是放大版的香瓜手雷，内里更是分出了三个区域来，互相独立，外面又有三个开口，看上去颇为怪异却又带着点顺眼。
以杨二的聪明，倒是很快就猜出了这东西大致的效果来，连连点头称赞，至于制作之中会产生的问题，则是被他抛到了脑后。
不过随后杨二的注意力，就被这图纸下面的几件东西给吸引住了。
那几样东西模样更加怪异，其中还有一个长长的管道，好几个圆柱形的容器，上面所标注的尺寸，也是极大。
王焕写的毛笔字终究不是特别好，杨二认识的字也不多，花费了好大力气才辨认出上面的内容来。
“石英、长石，碱……干办这是想要烧玻璃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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