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权限”，是云鹤常常讲给周缘直听的一种理论。
这种理论在所有典籍上均无记载，想必是云鹤真人独创。
然而每次云鹤真人讲解权限理论，从来都是浅尝辄止，就连稍稍深入都不肯。相反，云鹤极其注重教周缘直那些主流修行理论，虽然在云鹤看来，主流理论都是错的……
这次云鹤真人开始讲法前，特意叮嘱周缘直“必须听懂”，显而易见，要讲的内容不是他曾讲过的部分。
少年终于能听到关于“权限”理论的深入讲解！
只听云鹤道来：“法器是由人来造的，古人有言，‘造化神秀’，又言‘天工开物’，可如金性这般小巧精妙的法器，当然也是由人来造的。”
话音刚落，顿时引起哗然一片。这次不同以往，没有人抱持与云鹤相同的看法。
可以说，云鹤真人刚刚的那句话，可谓离经叛道！
他认为金性是法器，修为就是运用法器的权限。
这其实没什么。九劫散人就曾提出过这样的看法，而且按照九劫散人对于法器的定义，整个世间都找不出几样不算是法器的玩意儿来……
在九劫散人的理论体系中，是否定义为法器，和对金性的影响无关，只关乎其结构与运作方式。
金身尊者一脉对法器的定义，是主流的法器定义，符合这种定义方式的法器，被称作“金性法器”，或干脆就简称“法器”。
但云鹤真人刚刚对金性的判断，几乎从根本上否定了金性法器的定义。
没有哪种理论能印证云鹤真人的话，金身尊者认为金性永恒不灭，所以没有结构，只有性质，而其性质是“凭空得来”，与结构成分无关。
有结构，就意味着可分，就意味着并非不灭。
就连九劫散人都没有反对过金性不灭的观点，五百年前天地剧变，世人认为金性衰减，但九劫散人发现金性不曾衰减，只是状态改变而已。
事实上，山鬼们也发现了这一真相。
按照金身尊者的看法，金性是不是法器这个问题没有意义，因为法器的定义要看能否影响金性，而金性……影响它自己？
金性本身当然可以影响金性，如果非得说金性就是法器，其实倒也没啥问题。
有趣的是，认为世间之物皆法器的九劫散人，反倒否认金性是法器。
因为金性没有结构，而九劫散人对法器的定义只关乎结构与运作方式。
至于金性的来源，有的说法是亘古有之，有的说法是金性天成……但从未有人造一说。
云鹤真人直接否定了所有说法，认为金性这种被视作修行本源的东西，居然是由人造出的！
云鹤不仅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出“金性人造”，而且对金性用出了“精妙”一词，也就是说，他认为金性是有结构的。
这可算得上是直接掘金身尊者一脉的根基了！就算当年大渊神尊开创西渊神道，对金身尊者的传承造成的打击也没有云鹤今日的一席话更大。
当然，这得建立在云鹤能证明他自己言论的前提下。假如云鹤只是瞎猜，拿不出丝毫证据的话，那就又当另说。
众人心中或不忿、或猜疑、或好奇……等着云鹤真人接下来的话。
在他们的预想中，既然说出如此离经叛道之语，肯定有所凭仗，不然岂不是平白惹人笑话？
谁料云鹤真人根本不按他们的套路走。
“金性人造，尺寸极其微小，有人称其为‘纳米’，金性之间其实不尽相同，所以尺寸上也有差别。
“至于金性的功能更是繁多，上可开辟天地，下可拆解微粒，而且顺遂人的心意，仿若有智慧通了性灵，但其本质是机械，故而又称‘智械’。”
云鹤完全没给出他认为金性人造的理由，自顾自地顺着这个没人相信的理论讲了下去。
“金性人造，造出金性的自然不是我们这些修行者，在没有金性之前，修行者根本不存在。但制造它们的也不是凡人——至少不是这个天地间的凡人。
“我之前说过，金性，或者称其为纳米智械也可，它们连开辟天地都能做到，而我们这方天地，就是被人工开辟而出。”
云鹤真人讲到此处，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。
“歪理邪说！”
有修行者大喝出声，神情狰狞。
这次的喧闹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，因为那些闹腾地最欢快的山鬼们忽然惊愕地发现，自己没法说话了。
云鹤真人一念之间便禁绝了所有质疑的声音，他讲这些本就不是为了说服所有人，只要周缘直和六代山主能听懂就行。
至于其他人，想理解就理解，不想理解就算了。
只要服从命令就行。
“你们看这日月星辰当空，便以为他们在天穹上，或者远在天穹之外，可天究竟是什么？
“我们这方被他们开辟出的天地实则并不如何广大，天不是盖子，也不是圆球，天就是一个概念，是一个被我们定义出的概念。
“我们能看到天，看到蓝色，是因为光线进入眼睛让我们看到它，并不意味着天就是一个蓝色的盖子或球，但这是我们所理解的天。
“假如考虑世界的真实，那天外确实有‘盖子’，或者用你们的话来说，那是‘壳子’，是一个包裹着整座天地的大壳子！
“只不过再强的修行者也飞不出这天，即便脚踏层云，依然距离那层壳子太远太远，厚重的大气依然是湛蓝的一片，而且壳子本身也极为隐蔽，无法用肉眼发现。
“日月不存在，星辰也不存在，它们只是从壳子上投射出的光所构成的假象，我们的世界，是壳子里的世界。
“纳米智械是修行的本质，而壳子就是世界的本质。
“开辟这方天地的人把我们的壳子标号为负二（-2），而他们自己的世界，则用数字零（0）来表示。”
六代山主默然不语，忽而问道：“真人何以明之？”
云鹤真人的术法能同时控制住整座山里的大部分修行者，但控制不住修成了有常金身的他。
云鹤坦然：“我的道号是云鹤，你们的传承中应该丢了很多和修行无关的东西，所以你可能不知道我。”
这话说得十分霸道，就好似知道他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。
“世人对我还有一个称呼，他们称我为——
“青玉仙人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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